2023年12月8日凌晨3点，渤海湾海面上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一艘满载原油的货轮在狂风巨浪中失去动力，船体倾斜导致油舱破裂，黑色粘稠的原油正以每分钟200升的速度涌入大海。
接到报警后，胜利油田海洋应急中心的指挥大厅瞬间亮如白昼，值班员薛玉龙一把抓起对讲机："所有人员立即集合，重复，这不是演习！"
这支驻扎在山东东营的救援队伍，在过去十五年里处理过上百起海上事故。从2010年大连新港输油管道爆炸，到2021年青岛海域交响乐轮溢油，他们的橙色制服总是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现在，摆在面前的难题是：如何在八级大风中控制不断扩散的油污带？
凌晨3点15分，32名队员全部抵达码头。这个速度比行业标准快了整整七分钟。在装备仓库里，打包成捆的吸油拖栏像压缩饼干一样整齐码放，每捆都标注着展开尺寸和使用时效。技术员王建军正在调试新型收油机，这台价值四百万元的设备能在两小时内处理五吨油污，效率是传统设备的六倍。
训练场上的汗水从来不会骗人。每周三雷打不动的夜航训练，让驾驶员李海洋能在能见度不足五十米的情况下精准操控救助艇。去年夏天的一次演练中，他仅用十三分钟就把模拟落水者从汹涌的海浪里捞了上来。现在这种肌肉记忆派上了用场，救助艇在波峰浪谷间划出漂亮的弧线，稳稳停在围油栏布放点。
海上救援最怕纸上谈兵。2022年冬天那次突击演练至今让人记忆犹新，指挥部故意隐瞒了"事故船舶"装载化学品的真实情况。当队员们发现常规吸油材料失效时，二组组长果断启用备用的化学吸附剂，这个临场决断后来被写进了应急预案。现在面对真实的原油泄漏，三套处置方案已经同步启动，就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从不同角度照亮每个可能的死角。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海面上的油污带已经被压缩到最初面积的五分之一。新型撇油器像巨型吸尘器般吞吐着黑色海水，每小时能回收两吨原油。岸基指挥中心的屏幕上，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显示，最近的海产养殖区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这种高效源自日常的较真，每个救援包里的工具都按使用频率重新排序，连手套都分左右手单独包装。
中午12点，海事局的监测报告显示水质指标恢复正常。但队员们还在进行最后一遍巡查，他们知道有些重质油可能会沉底。这种较真劲儿是从每月一次的案例分析会养成的，上次黄岛事故后，他们特意增加了海底机器人巡检环节。
海上救援这个行当，永远没有满分答卷。但看着渔民们陆续出海的帆影，薛玉龙摸了摸制服上还没干透的油渍。指挥中心墙上的电子钟跳到了14:00，距离接到报警过去了十一个小时，比三年前处理同等规模事故快了整整九个小时。码头上，那台刚立下大功的收油机正在接受检修，明天它又要准备迎接新的挑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