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圈前夜，我和顶流老公上了离婚综艺
经纪人电话打来时，我正在翻那份刚送来的离婚综艺合同。
“你确定要退圈？违约金可高达三个亿！”
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点气急败坏的尖锐。
我没说话，手指轻轻抚过合同上“违约金”那三个加粗的字。嘴角扯了一下，想笑，却没笑出来。
季慕礼，我的丈夫，当年给我签的这份合约，比对他公司里任何一个艺人都要苛刻。
说是妻子，其实更像签了卖身契的员工。想走？不死也得脱层皮。
“是，我确定退圈。”
“何乔！你别不识好歹！这三个亿季总不会帮你——”
我没等她说完，直接按了挂断。
屏幕暗下去，又亮起来。我点开通讯录里那个五年没拨过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通了。
“乖宝儿，你终于知道给爷爷打电话了。”
那头的声音苍老又带着点小心翼翼，我喉咙一下子哽住了。
“爷爷……我错了。”
我伸手捂住嘴，深吸一口气才继续：
“我要离婚了。”
说完这句，眼泪就掉了下来。当年为了季慕礼，我和家里闹翻，一个人跑来B市。现在想想，真傻。
爷爷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声音软下来：
“离婚就回家，爷爷养你一辈子。咱不做艺人了，咱做资本。”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离婚综艺合同。这是退圈前最后一个工作，也是现在最火的节目类型。
季慕礼愿意陪我上这个节目，算是给足了我面子。
按照剧本，节目组会问三次“是否离婚”，前两次我该说“离”，最后一次说“不离”。
没人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要离。
手机又震了，屏幕上显示的是季慕礼办公室的座机号。我们三个月没见了，他连私人号码都没给过我。
每次找他，都得先通过他的秘书唐甜。大多数时候，她都说“没必要转达”。
“乔乔，公司的安排都是为你好，别总是任性。”
季慕礼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冷静，像在开一场远程会议。
“你这些年一直不温不火，为了让你翻红，我费了不少心思。离婚综艺话题度高，你懂事一点。”
我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综艺我会参加，但退圈也是认真的。”
他在那头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疲惫：
“退圈？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要不是我捧你，你连十八线都够不上。就因为离婚综艺是唐甜选的？你能不能别总是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里？”
我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当年为了他，我编造了孤儿身份，不想让我们的感情掺杂任何利益。
可现在，连我自己都快信了。
唐甜也是我们校友，毕业后成了他的秘书。这些年，她让经纪人给我接各种无脑网剧，把我从表演系第一毕业的苗子，硬生生扣上了“观赏花瓶”的帽子。
季慕礼从来不信。
他觉得是我不够努力，不够懂事。
“乔乔，我也是会累的。”
他最后这么说。
我轻轻挂了电话，把脸埋进掌心。
空调的冷气吹在皮肤上，有点刺刺的凉。
那通电话打来时，我正在看合同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
“季总，要不让我劝劝季太太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唐甜的声音响了起来：
“季夫人，我知道您在顾虑什么，无非是怕季总假戏真做，在节目上真和您离婚。但您真的多虑了！季总全是为了您的发展考虑，一切以工作为重。季太太的位置，谁也动摇不了。”
我轻轻笑了一声。
她一口一个“季夫人”，语气体贴周到，却像是在替我盖棺定论：是我在耍小脾气，是我不够懂事。
季慕礼向来清冷矜贵，做事不喜欢别人插手。可偏偏唐甜每一回都能影响他的决定，哪怕事情和我有关。
而每次我提起，季慕礼总说我无理取闹，学网上搞“雌竞”。
唐甜没等到我回应，又笑着转向他：
“季总，女人最懂女人，您好好安慰一下季太太吧。”
电话回到季慕礼手里，他低沉的声音传来：
“是我考虑不周，让你误会了。但我们结婚这么多年，利益捆绑这么深，你但凡多想一点就该明白。你就不能像唐甜学学吗？让我少操点心，不行吗？”
那一瞬间，我没说话，只是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我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摸出一支烟点上。
浓郁的尼古丁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脑子好像清醒了一点。
他在等我像从前那样主动认错——承认我无知、浅薄，然后低头改正。
可这一次，我沉默了。
结婚三年，季慕礼一直用打压和说教的方式和我相处。这样的日子，我真的过够了。
电话那头，时不时传来唐甜“帮”我说话的声音：
“季总，季夫人年纪小，不成熟，慢慢教就好了。”
“季夫人就是太单纯，一心扑在拍戏上，这些道理不懂也情有可原。”
“她就是因为太爱您，才耍小脾气，不就是想引起您注意吗？说到底是您没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断断续续，一句接一句。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又把我们之间的事，全都说给了唐甜听。
“所以，你一直开着免提？”
以前为这个我没少和他吵。夫妻之间的事，为什么非要让外人知道？
可季慕礼当时怎么说来着？
“唐甜不是外人，她是我最信任的秘书。”
他信任她，远超过信任我。
后来我闹得太厉害，他才答应不再这样。
季慕礼显然想起了那个承诺，语气缓了缓：
“今天为了给你谈那个综艺，陪导演喝了点酒，头实在疼，所以……”
“没关系，”我打断他，“就随便问问。”
目光落在合同签字处，我没再犹豫，提笔写下“何乔”两个字。
这是我最后一个综艺，也是我和他离婚的必要一步。
“合同签好了，我会准时去节目组的。”
说完，我挂了电话。
再次见到季慕礼，是三个月后，在我家楼下的商务车里。
经纪人和我坐一排，唐甜紧挨着季慕礼，正细心地帮他整理领带和西装上的褶皱。
季慕礼单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还在开电话会议。唐甜的手抚上他领口时，他配合地仰起头，修长的脖颈线条舒展，侧脸无可挑剔。
从我坐的角度看过去，他们像是抱在一起。
经纪人朝我投来玩味的一瞥。
那眼神几乎明明白白在说：
“看吧，他们才是一对。”
《我的剧本里没有复婚这一页》
耳机里的音乐隔开了外界，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座椅里假寐。从上车到现在，我和季慕礼没说过一句话。
车停稳后，我率先推门下去，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走向不远处的别墅。
回头时，我的经纪人正弓着背，满脸堆笑地跟在季慕礼和唐甜身后。
别墅里另外两对嘉宾已经到了。
一对是初代网红配富家千金，另一对是爆红原创歌手和他的初恋女友。
我朝他们点了点头，在角落的沙发坐下。
透过整面落地窗，能看见唐甜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职业套装，身形挺拔。她凑近季慕礼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临进门，她又蹲下来，用手拂了拂他皮鞋上并不存在的灰。
仰起脸时，她的视线恰好停在男人腰间。
两人一上一下地对望，画面安静得有些刺眼。
“你想离婚……是不是因为季总身边有人了？”
富家千金悄悄挪到我旁边，朝窗外努了努嘴。
我扯了扯嘴角：“也许吧。”
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但离婚的理由，跟别人无关。”
话音落下，几道目光落在我身上。工作人员互相交换眼神，那种毫不掩饰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也难怪。百度百科上我的履历写得清清楚楚：没背景、没资源，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毫无水花。这样一只麻雀，怎么会主动放弃身边的参天大树？
季慕礼被工作人员簇拥着走进来，扫视一圈，径直坐到我身边。
他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朝我倾了倾身，声音压低：“怎么自己先走了？不怕别人觉得我们感情不好？”
我弯了弯嘴角，眼神平静：“我看过剧本了，得演好节目组给我的人设。”
他怔了一下，眼中的不悦渐渐褪去，换成一种近似欣慰的神色。
“你终于懂事了。节目组会问三次选择，前两次你说离婚，最后一次说不离，记住了吗？等录完节目，我空出一段时间好好陪你，退圈的事就别再提了。”
“记得的。”
我点点头，没接退圈的话。
已经决定的事，怎么会改呢？
按照剧本，是我闹着要离婚，而他百思不得其解，才主动联系节目组。
经过争吵、误会、解释，最终我们和好如初，皆大欢喜。
多圆满。
也多虚假。
第一天大家到得晚，没安排拍摄，导演组让我们各自回房休息。
备采间里，三对夫妻面对面坐成两排，同时做第一次选择——红灯离婚，绿灯不离。
我几乎没犹豫，眼神平静地望着镜头，直接按了红灯。
这个动作，在心里已经演练了无数遍。
季慕礼盯着我波澜不惊的脸，眉头微微皱起。他拿起手机，迅速在屏幕上敲字。
嗡——
我手边的手机震了一下。
我瞥了一眼，屏幕亮着长长一段：
「注意表情和情绪，你太平淡了！演戏这么多年还没学会吗？你要激动点，不然谁会相信……」
我没往下看。
这些年，我太熟悉他的语气了——指责、说教、否定。
婚后这几年，我被他一点点磨得敏感、自卑，常常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恨不得躲到没人的地方自生自灭。
我知道这种状态不对。
我得挣脱，我得离开。
可有时候，心里那根弦松了，还是需要一点外力，才能绷紧。
季慕礼见我没反应，眉头锁得更紧，脸上的不悦几乎藏不住。
导演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
「我们这次是全程直播，大家注意控制表情和情绪，尽量不要在节目里用手机，免得观众觉得是剧本。」
导演考虑得很周全。
季慕礼再不满，也只能忍着。
三位男嘉宾有个单独备采环节。我刚走出备采间，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
是唐甜。
我接了电话，顺手按下免提。
「季慕礼在备采，现在不方便接。」
「我不找季总，我找您。」
唐甜的声音清脆悦耳。我抬眼看了看不远处正在直播的镜头，有点意外：
「找我有事吗？」
话音落下，身后采访室的门开了，季慕礼走了出来。
我把手机递过去。
找我？不如直接找他。
「季夫人，我是季总的特别助理，这么多年没和他分开过，有件事得提醒您。」
「季总胃不好，不能吃辛辣油腻的，胃疼了得马上吃药。」
「他作息很规律，没什么事的话，别让他熬夜。」
「季夫人，您记住了吗？」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我没来得及回应，季慕礼已经伸手关掉免提，把手机贴到耳边，声音冷得陌生：
「为什么打给她？我说过没事别打扰乔乔。」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我没兴趣听。
只觉得有点好笑。
季慕礼看向我，眼神里带着探究。
他发现我眼里没有生气，只有平静。
要是以前，我肯定会跟他闹，说唐甜越界。
而每一次，唐甜都冷静解释，反倒显得我情绪失控、无理取闹。
季慕礼也会说我「不体面」，误会了别人的好意。
但这一次，我什么都没说。
他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我：
「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她也是为你好。」
我用他曾经回答我的方式，回答了他。
可当我真的这么「体面」了，他反而不习惯了。
你看，男人的心，海底的针。
节目组准备的房间没有摄像头，里面只有一张大床。
我站在床前，愣了好一会儿。
仔细想想，我和季慕礼已经分床睡一年了。
他工作很忙，忙得几乎不着家，回来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但我从没抱怨过，因为每次他回来躺在我身边，总会格外温柔。
那时候，他总喜欢在我耳边低声说话。有一次，他轻轻拢着我的头发，声音压得很低：“乔乔，每次看到你，都想把你揉进身体里。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可这一切，从唐甜换掉我用了三年的经纪人之后，就彻底变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晚上他的眼神。
他刚洗完澡，浴袍领口敞着，露出结实的胸膛。可他的语气却冷得像冰：“为了一个经纪人，你就拒绝我？行，那我成全你。”
从那天起，他搬去了客卧。
夜深人静时，主卧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常常抱着被子，眼泪无声地往下掉。我多希望他能推开门，像从前那样把我搂进怀里，轻声说：“乔乔，我们不冷战了。”
但他没有。
后来，我实在熬不住了。在一个打雷的雨夜，我换上那条他曾经说好看的睡裙，去了客卧。他知道我从小就怕打雷，父母走得早，雷声一响我就心慌。
他正坐在茶几前看文件，见我进来，只抬眼瞥了我一下。
“喝杯牛奶吧。”
他把杯子推过来，语气平静，像在对待一个不懂事的下属。
我捧着温热的牛奶，小口小口喝完。他看了眼时间，说：“不早了，回去睡吧。”
我攥着空杯子，眼眶发酸：“不能……和你一起睡吗？”
他摇头：“不能，我习惯一个人睡了，旁边有人我睡不好。”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不习惯和我睡在一起。
那一刻，我脸上发烫，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那之后，我再也没主动找过他。
慢慢地，我也习惯了一个人睡。
再后来，打雷的夜晚，我也不再害怕了。
人这一生，能依靠的终究只有自己。
只有自己，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季慕礼推门进来，从身后一把搂住我的腰。
他的呼吸热热地扑在我颈边，手在我背上轻轻摩挲。
我猛地挣开，往旁边退了两步。月光落在他脸上，我看见他眼尾有点红——那是他情绪上来的征兆。
“早点休息吧。”
我说。
他像是被我的话刺了一下，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他一步上前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很大，我踉跄了一下，差点撞进他怀里。
“睡什么？我这么久没碰你，你不想？”
我甩开他的手，低头整理被他弄乱的衣服。
“嗯，不想了。而且，我也习惯一个人睡了。”
他站在原地，眼神像烧着的炭。
我没等他开口，抱起枕头和外套，转身下楼，在客厅沙发上和衣躺下。
他还以为，我会像从前那样对他百依百顺。
真是想多了。
那场直播里，我和季慕礼的婚姻，碎了
第二天一早，我提前到了采访间。
三对夫妻分别合体接受第一次采访。问题都是前一晚网友投票选出来的，回答可以自由发挥，但全程直播。
【Q1：对方做过让你最感动的一件事儿？】
季慕礼神色清冷，语气沉稳儒雅，仿佛昨晚的不愉快从未发生。
他微微勾起嘴角：
“长久的婚姻需要相濡以沫的陪伴。只要你细心，生活处处是感动。没有谁的付出是理所应当的，一件件小事累积起来，就是温暖的全部。”
说完，他温柔地望向我。
摄像机后的导演皱了皱眉——这回答太官方，像排练过很多遍的台词。
他转向我：“何乔小姐呢？”
我低头想了想，声音很轻：
“是十八岁那年，新生入学。他作为学长帮我拎行李。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手臂上暴起的青筋，汗珠沿着额角滑下来，在阳光下闪着光。就那一眼，我陷进去了。那一刻，我觉得他在发光。”
我没说谎。那年我为了逃离爷爷安排的人生，独自来到港城上学。
季慕礼不知道我的背景，只当我是个普通学妹。
清冷的气质，英俊的侧脸，对那时的我来说，是种致命的吸引。
我曾以为那次的任性，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决定。
直到五年婚姻过去，我才明白，一见钟情，终究敌不过日复一日的磨损。
导演对我的回答很满意：
“看来季总年轻时就很有魅力，能让何乔小姐一见钟情。”
季慕礼深情地看向我：
“我对乔乔，又何尝不是一见钟情呢？”
【Q2：婚姻后的相处，给对方带来了什么？】
这次镜头直接对准了我。
季慕礼怕我接不上话，抢先开口：
“乔乔不太会说话，我先说吧。不是我自夸，婚后五年，我让她学会了成长，变得独立。她一毕业就进了我的公司，我一路护着她，让她少走弯路，也教她社会的生存法则。”
他顿了顿，含笑看着我：
“其实有时候，我真羡慕乔乔。要是我创业时也有人这样护着我就好了。”
导演再次望向我。
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他有点意外：“结婚五年，一点都没有？”
我摇头的动作更坚决了：
“没有。”
空气一下子凝住了。季慕礼的眼神冷了下来。
导演赶紧切出第三个问题。
【Q3：结婚的几年中，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季慕礼收回目光，轻咳一声：
“后悔的事挺多的。为了保护好乔乔，我必须在行业里站稳，结果聚少离多。但搬起砖就抱不了你……乔乔，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别总把离婚挂在嘴边。”
他伸手想抓我的手。
我轻轻避开，双手放在膝盖上：
“我最后悔的……是为了他，向投资方下跪。”
“乔乔！”
季慕礼脸色骤变。
导演、摄像、灯光，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我会说出这句话。直播间大概已经炸了。
季慕礼一把扯下麦克风，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拉近：
“言多必失！忘了我怎么教你的？再这样乱说，这节目就别录了！”
他的麦摘了，我的还开着。
导演赶紧关了直播声音，生怕他真的罢录，连忙打圆场：
“最后一个问题了，回答完两位就可以休息了。”
“好。”
我没看季慕礼，只对导演点了点头。
季慕礼沉着脸，重新戴上麦克风。
导演示意打开声音，采访继续。
【Q4：还爱对方么？】
“当然。”
“不爱了。”
我们同时回答。
他猛地转头看我，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失控，眼里全是错愕。
七年婚姻，我决定在镜头前结束它
空行
录制刚结束，我没等季慕礼，一个人回到一楼大厅。还没站稳，就听见那个网络歌手压着嗓子说：
「我听工作人员讲，昨天何乔睡在沙发上的。我还以为他们拿的是剧本，来节目吸波粉就撤，没想到她来真的啊。」
他旁边的初恋女友撇了撇嘴：
「要我说，她就是太较真。换我有季总这样的老公，帅还有钱，他在外面怎么玩我都无所谓，有小三我都得帮他捂着！」
「你是嫌我不够帅也没钱呗？」
「你跟人家有的比吗？差远了好吗！」
眼看俩人要吵起来，那位网络大V赶紧打圆场：
「别吵别吵，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咱们没经历过，哪知道人家到底什么情况。」
他那个富家太太老婆翻了个白眼：
「就你会说！当初为了钱结婚，现在又挑三拣四，爱情和面包你总得选一个。反正我是不理解她图什么。」
「咳咳——」
男歌手一抬头看见我，猛地咳嗽了两声。
富家女一点没慌，倒是她老公赶紧冲我赔笑：
「我老婆说话直，没恶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平静地坐下，没打算计较。毕竟这么想的人，不止他们。
「没事，能来这个节目，就说明婚姻确实出了问题。」
「对啊，没问题谁来这儿啊？」
素人女孩朝她老公翻了个白眼：
「他要是挣得多点，我也不至于天天跟他吵。」
「我老婆是觉得我们性格不合。」
大V无奈地看向富家女。
一时间，所有人都朝我看过来，眼神里写着同一个问题：你到底为什么离婚？
我摊了摊手，正好看见季慕礼从外面走进来：
「不爱了。」
空气一下子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季慕礼，他却笑得从容，径直坐到我旁边的位置：
「我家乔乔就爱开玩笑，大家别当真。」
歌手的妻子噗嗤笑出来，朝我竖起大拇指：
「没想到乔乔姐这么幽默，我还以为你特别高冷呢！」
她热络地拉住我的手，凑近看我，眼睛亮晶晶的：
「你真的太好看了，我之前就觉得你漂亮，没想到真人更绝，建模脸都比不上你。」
「谢谢。」
我笑着回应。
那种真诚的善意，是能真切感受到的。至少这一刻，她是真心夸我。
想起刚结婚时，季慕礼总说，要和粉丝保持距离，才能维持人设不崩。
于是镜头前，我永远板着一张脸。
经纪人为了维持我的曝光度，不经我同意就接各种活——做客带货直播间、出席商场开业典礼……没吸到什么粉，反而越描越黑。
「捞钱」「花瓶」「没底线」，一个个标签贴在我身上。
每次我上黑热搜，季慕礼总要训我一顿，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辜负了公司的「培养」。
五年了，除了两三部没人记得的网剧，我一无所有。
可那根本不是我。
现在，我不想再演了。
「乔乔姐，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吧？节目组还没发任务呢，咱们女生聊聊天。」
歌手的妻子拉着我走出别墅。
刚在长椅上坐下，我就看见院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唐甜。
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头发有点乱，眼神疲惫，永远精致得体的她，此刻眼眶发红，整个人像被风吹碎的纸。
「那不是……季总的秘书吗？」
歌手妻子朝那边努努嘴。
我没说话。
北方的初秋，早晨已经有点冷了。看她头发被风吹成那样，估计站了有一会儿。
季慕礼怎么还没出来？
当他说不爱了，我亲手拆了这场戏
那天节目组的任务很简单：三对夫妻分工做家务、买菜、做饭。
我自觉选了家务——毕竟厨房那套，我实在不擅长。
季慕礼也选了同样的活。
我刚拿起扫把，准备清理泳池边的落叶，手里的工具却猛地被他抽走。
我抬头看他，语气很淡：“得完成任务。”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他抿着唇，眼里压着火：“早上采访，为什么说‘不爱了’？”
我笑了，笑得挺亮：“不是你说的吗？要有话题度、冲击感，才显得真实。”
从前他不满意我太当真，如今我照他说的演，他还是不满意。
这人，真难伺候。
他盯着我的眼睛，半晌没说话。
我从他手里拿回扫把，低头扫落叶，声音很轻：“唐甜在前院等你，初秋风凉，你带件外套给她吧。”
他突然攥住我的手臂，脸色沉了下来：“何乔，我说过，做事要有度。”
“我记得。”
我看着被他握紧的手腕，轻声说：
“一年前，我因为唐甜的事跟你闹，你说我不可理喻，让公司雪藏我半年——从那时候起，我就记住了。”
他沉默，眼神深得像潭水。
缓缓松开手，他低声道：“我很公平，做错事的人，都要受罚。唐甜也一样。”
我没再接话，低头继续扫地。
我和别人，在他眼里，从来没什么不同。
可下午，唐甜还是找来了。
工作人员叫我出去的时候，她站在风里，嘴唇发白。
我裹紧风衣，问她：“有事吗？”
“季夫人……”
她眼眶一红，声音哽咽：
“昨晚是我太着急，越了界，季总已经批评过我了……您别往心里去。”
“我没介意。”
我说的是真话。
她却摇头，语气更急：“不是的，他从昨晚起就不接我电话、不回消息了……我实在没办法，才来求您……您帮我说句话，行吗？”
她伸手拉住我的胳膊，攥得很紧。
我挣了一下，没挣开，只好叹气：“行，我帮你说。”
她愣住了，大概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毕竟从前，我曾指着她骂“没边界的狐狸精”，也曾哭着求季慕辞开除她。
现在回想，她的手段并不高明——无非是激怒我，让我变成她的对照组，衬得她懂事、得体。
可人只有还在意，才会破防，才会用吵闹去证明自己最重要。
而我不在意了。
“哼，真大方。”
季慕礼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唐甜吓了一跳，踉跄着后退，却仍死死抓着我的手臂。
“季总，我……”
她脸色苍白，脚下一绊，摔在地上——连带着把我也拽倒在路中间。
膝盖磕在碎石上，一阵刺痛。恐怕不只是淤青。
滴滴滴——
刺耳的喇叭声猛地响起。
一辆面包车正朝我们冲来。
第1章
喇叭声刺破空气，面包车的轮胎在路面上擦出一声尖叫。
时间像是被冻住了。
何乔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辆车朝自己冲来，腿却软得动弹不得。她甚至能看清司机煞白的脸，和他拼命扭方向盘时暴起的青筋。
就在那一瞬间，她看见季慕礼动了。
但他扑向的，是唐甜。
那个穿着高跟鞋、其实离危险还有半步远的唐甜。
季慕礼几乎是本能地一把将唐甜拽到身后，护得严严实实。而何乔，被孤零零地留在了路中央。
“小心！”
一个陌生的声音炸响。
斜地里冲出来一个年轻场务，猛地把她往旁边一推。
砰——
沉闷的撞击声震得耳膜发嗡。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侧面袭来，何乔整个人被掼出去，重重摔在路边的草皮上。膝盖和手肘火辣辣地疼，头晕得厉害。
面包车在最后关头扭向了绿化带，车头瘪了，冒着白烟。
死寂只维持了一秒，随后惊叫和脚步声淹没了现场。
何乔侧过头，望向不远处。
季慕礼还维持着护住唐甜的姿势，唐甜死死抓着他的胳膊，脸白得像纸，眼圈红着，像是受了天大的惊吓。
而季慕礼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带着没来得及藏住的惊愕，还有一丝慌乱。
何乔看着他，忽然想笑。
原来生死一瞬间，他的本能这么清楚。
五年婚姻，无数个夜晚的纠缠，那些他贴在她耳边说“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时刻，现在想起来，像个笑话。
“何小姐！你怎么样？”
推开她的年轻场务蹲下来，声音发急。
“没事，谢谢你。”
何乔撑着草皮想坐起来，膝盖却传来钻心的疼，让她抽了口冷气。
这时，季慕礼终于松开了唐甜，大步走过来。
“乔乔！”
他的声音有点紧，伸手要来扶。
何乔让开了他的手，自己撑着地，试着站起来，语气平静得吓人：“我没事。”
她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他身后那个楚楚可怜的唐甜身上，嘴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季总还是去看看你的特别助理吧，她吓得不轻。”
季慕礼的手悬在半空，眉头拧紧：“乔乔，刚才情况太急，我……”
“我懂。”
何乔打断他，借着他的力站起来，随即抽回了胳膊，“本能嘛，很正常。”
她说得轻飘飘的，好像刚才被丈夫下意识丢在危险里的不是自己。
导演和工作人员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有人叫了救护车。
何乔的膝盖破了，血顺着小腿往下淌，染红了袜边。手肘和掌心也全是擦伤，火辣辣地疼。
季慕礼盯着她流血的膝盖，脸色越来越沉。他想再上前，却被何乔那平静无波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救护车来得很快，医护人员简单处理了一下，建议她去医院仔细检查。
何乔没反对。
正要上车时，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的孙女，也轮得到别人欺负？”
所有人齐刷刷回头。
三辆黑色劳斯莱斯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路边。中间那辆车门旁，站着个穿中式盘扣上衣、头发花白的老人。他拄着紫檀木手杖，眼神像鹰一样锐利，不说话也有压人的气势。
老人身后，跟着四个黑西装保镖，个个神情冷峻。
何乔看见老人，眼眶一下就热了，强装的平静几乎碎掉：“爷爷……”
何老爷子快步走到她身边，目光扫过她腿上的伤，眼神瞬间结冰。他抬手，示意随行医生上前接手。
“乖宝儿，疼不疼？”
老爷子看着她，话里是藏不住的心疼。
何乔摇摇头。
季慕礼显然认出了这位财经版常客，脸色骤变，上前一步：“何老先生，您怎么……”
何老爷子抬手就打断了他，目光冷冷掠过季慕礼和他身后脸白如纸的唐甜，最后停在何乔缠着纱布的膝盖上。
“听说，有人拿着三亿的违约金，逼我孙女卖身？”
老爷子的声音不高，却像石头砸在地上，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三个亿？”
他轻笑一声，满是嘲讽，眼神像刀一样剐在季慕礼身上。
“我孙女每个月的零花钱，都不止这个数。”
第2章
何老爷子那句话，像炸雷一样在现场每个人耳边嗡嗡作响。
“零花钱……都不止这个数？”
有人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声音都在抖。节目组导演张大了嘴，手里的对讲机差点滑下来。富家千金和网络歌手夫妇也愣在原地，他们猜到何家不一般，但没想到是这种量级。
季慕礼的脸，唰地一下全白了。京城何家——那是他季氏踮脚都够不着的存在。他一直以为何乔就是个没背景的孤女，靠运气和脸蛋才攀上他。
原来，是他自己一直活在小丑的戏里。
唐甜往后缩了半步，看向何乔的眼神里，除了惊，还藏着一丝压不住的妒。
“爷爷……”
何乔轻轻喊了一声，喉咙有点哽。撑了那么久，见到亲人，所有委屈都往上涌。
“没事了，乖宝，爷爷在呢。”
何老爷子拍拍她的手，转头对随行医生低声交代：“送小姐去最好的医院，做全面检查。”
何乔被医护人员小心扶进其中一辆劳斯莱斯。从始至终，她没再看季慕礼一眼。
车开走了，现场静得吓人。
季慕礼站在原地，像被钉住了。何老爷子临走前那一眼，让他从头凉到脚。
何乔被送进本市最顶级的私立医院，VIP病房像个观景套房，窗外是整片城市灯火。检查结果出来，除了膝盖挫伤和几处皮外伤，没什么大事，但得静养。
何老爷子坐在客厅沙发上听完汇报，点了点头。
“爷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何乔靠在床头轻声问。
“我宝贝孙女都被欺负成这样，我能不来？”
老爷子哼了一声，“五年前你非要跟他走，我就说他不是个东西！你偏不听……”
“爷爷，我知道错了。”
何乔低下头。
当初为了所谓的爱情，她瞒着身份和家里闹翻，现在想想，真是糊涂。
“知道错就行。”
老爷子叹了口气，“回来就好。何家的大小姐，用不着在外面受这种气。那综艺，别拍了！”
“不，爷爷，”何乔抬起头，眼神很静，“我要拍完。”
“怎么，还放不下他？”
“不是为他，”何乔打断，声音清晰，“我要在所有人面前，堂堂正正地离开。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我何乔——不要他季慕礼了。”
老爷子看着孙女眼里久违的锐气，愣了一下，慢慢笑了：“好！这才像我何家的继承人！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爷爷给你撑腰。”
这时，病房外传来一点动静。
保镖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小姐，季先生想见您。”
何乔和爷爷对视一眼。
“让他滚。”
何老爷子直接说。
“等等，”何乔开口，沉默几秒，朝门外说，“告诉他，我需要休息，不想见人。综艺录制，我会准时到。”
门外的季慕礼手悬在半空，整个人僵住。他从没被何乔这样明确地拒绝过。以前不管吵得多凶，只要他稍微软一点，她总会心软。
这次，真的不一样了。
他失魂落魄地转身，却在走廊尽头看见一个没想到的人——唐甜。
她像是等了很久，妆没平时那么精致，脸上带着倦意。
“季总，”唐甜走上前，嗓子有点哑，“我来看看何小姐……今天的事，我很抱歉，要不是我……”
季慕礼看着她，脑子里却反复闪过车祸时他推开何乔、扑向唐甜的画面，还有何乔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一股烦躁涌上来。
“你来干什么？”
他语气有点冲。
唐甜被他话里的冷意刺到，眼圈更红了：“我担心何小姐，也担心您……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但季总，您不觉得奇怪吗？何小姐她……到底是谁？她瞒了您这么多，会不会还有别的……”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季慕礼盯着她，忽然觉得这个跟了他多年、一直体贴懂事的秘书，此刻的言行有点刺眼。
他想起何乔以前总因为唐甜和他吵，他却总说她无理取闹、搞雌竞。
难道……真的错了？
他看着唐甜那双含着泪、却藏着算计的眼睛，第一次生出强烈的怀疑。
“唐甜，”他声音沉下来，带着警告，“做好你分内的事。别的，别多问，也别自作聪明。”
说完，他没再看她，大步离开。
唐甜站在原地，看着季慕礼决绝的背影，又望向何乔那间守卫森严的病房，指甲深深掐进手心。
她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
“你永远不知道，你究竟失去了什么，又即将面对什么。”
第3章
唐甜那句压低的耳语，像蛇信子似的，悄无声息钻进季慕礼耳朵里。
他背影明显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脚步更快地走了出去。
回到节目组安排的住处，季慕礼把自己关进房间。窗外夜色浓得像墨，他一点睡意都没有。何老爷子的话、何乔那平静到几乎冷漠的眼神、唐甜意有所指的挑拨，还有车祸那一刻他下意识做出的反应——所有画面搅在一起，在他脑子里来回翻腾。
他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一个号码。
“帮我查个人，京城何家，何乔。”
他声音压得很低，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我要她全部的资料，越细越好。”
电话挂断，他整个人陷进沙发，累得连眼皮都不想抬。如果何乔真是何家的大小姐，那这五年……他到底做了什么？把真正的明珠当石头，用那份可笑的合同拴住她，还一次次纵容唐甜去踩她的底线……
一股凉意，顺着他脊梁骨慢慢爬上来。
第二天一早，何乔在爷爷安排的保镖和助理陪同下，回到了录制别墅。
她膝盖上还贴着纱布，走路有点慢，但腰背挺得笔直。身上不再是之前那种甜美风格的裙子，换了一身浅灰色的西装裤装，剪裁利落，衬得她整个人清冷又挺拔。
她一进门，整个客厅都静了一瞬。
富家千金最先反应过来，快步迎上去：“乔乔姐，你伤好点了吗？昨天真是吓死我们了！”
网络歌手的妻子也凑过来，眼神里带着好奇，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敬畏：“是啊，你爷爷……好厉害啊。”
何乔对她们淡淡笑了笑：“没事，一点小伤，不影响录制。”
她的目光掠过站在角落的季慕礼，没有停留，就像扫过一个不认识的摆设。
导演组的态度也变了，客气里带着小心翼翼。毕竟这位可是何家的大小姐，一句话就能决定节目生死的人。
节目组宣布，为了照顾何乔的伤势，接下来的录制会调整流程，减少户外活动，主要做室内访谈和互动。
季慕礼几次想找机会和何乔单独说句话，都被她身边那两个面无表情的保镖无声拦了下来。
午休的时候，季慕礼手机震了一下。他立刻走到没人的地方接起来。
“季总，查到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迟疑，“何乔小姐，确实是京城何氏这一代唯一的嫡系继承人。她父亲是何氏集团现任董事长何靖渊。她母亲那边……背景更深，涉及政界，资料保密级别很高。”
季慕礼的心直往下沉。
“她当年去港城读书，好像是和家里闹了点矛盾，故意隐瞒身份。何家那边一直清楚她的动向，也暗中清理过几次对她身份的探查。”
季慕礼攥紧手机，指节发白。所以这五年，他在何家眼里，是不是就像个上蹿下跳还不自知的小丑？
“另外，季总……”
那头的声音更犹豫了，“我们还查到，何老先生，也就是何靖渊先生，最近好像在接触我们集团的几个大股东……”
季慕礼猛地抬头，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
商业狙击？已经开始了？
他挂掉电话，后背贴住冰冷的墙壁，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失控的恐慌。他一手建立的商业帝国，在何家那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可能根本不堪一击。
他望不远处正和其他嘉宾平静交谈的何乔。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落在她侧脸上，她微微偏头听人说话，嘴角带着浅淡而得体的笑意。那份从容和贵气，是刻在骨子里的。可过去五年，他却刻意忽略，只把她当成需要他“教导”和“保护”的菟丝花。
他错了，错得离谱。
就在这时，私人邮箱提示收到一封新邮件。发件人未知。
他点开，里面只有一行字和一个附件。
那行字是：“季总，您真的了解您的妻子吗？”
附件是一份扫描的旧报纸版面，日期是五年前。头版上，是何乔更年轻一些的样子。她站在何老爷子身边，在一个慈善晚宴上笑容明媚。标题清清楚楚——“何氏千金何乔首次公开亮相，捐赠千万助力教育事业”。
照片上的她，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和他记忆中那个初入大学、略带青涩的学妹判若两人，却又依稀能看出那份独特的轮廓和气质。
季慕礼盯着那张照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喘不过气。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没有伪装。是他自己蒙住了眼睛。
他缓缓抬起头，再一次望向何乔。
而这一次，何乔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也转过头来。
她的目光平静地迎上他，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一点波澜，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的路人。
然后，她对他，极轻极淡地，勾了一下唇角。
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种……宣判。
第4章
何乔嘴角那一抹极淡的弧度，近乎嘲弄，像冰针，轻轻扎进季慕礼最后那点自持里。
他好像听见自己世界崩塌的声音——不是轰然巨响，是内里结构一根根断裂的细碎声响，密密麻麻，爬满耳膜。
导演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各位老师，我们准备开始下午的录制。今天是夫妻默契问答，就在客厅。”
大家陆续走进客厅。何乔在保镖搀扶下，坐进单人沙发，姿态从容，仿佛她才是这空间真正的主人。季慕礼犹豫几秒，只能坐到她斜对面。一张茶几横在中间，像一道跨不过的鸿沟。
直播镜头一亮，弹幕瞬间炸开。
显然，昨天何老爷子现身、那句“零花钱都不止三个亿”，已经烧遍了全网。
【卧槽！何乔真是豪门千金！小说照进现实！】
【季慕礼瞎了吧？珍珠当鱼目？】
【昨天车祸视频看了吗？季狗先救秘书！呸！】
【乔女王今天气场两米八！这身西装帅哭！】
【坐等季狗怎么跪舔！】
主持人看着提词卡，问题都软了几分：
“第一个问题，请问对方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季慕礼几乎脱口而出：
“她喜欢淡蓝色和白色。”
他记得她衣帽间里很多这个色系的衣服，清新温柔，是他曾经喜欢的样子。
何乔却平静地开口，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客厅：
“黑色和正红色。”
季慕礼猛地抬头看她。
何乔迎着他的目光，补了一句：
“以前穿那些，是因为你觉得那样好看，符合你给我设定的‘人设’。”
弹幕又一次炸开。
【人设！信息量好大！】
【所以以前全是季慕礼在操控她？细思极恐！】
【女王本色是黑与红！爱了爱了！】
主持人有点冒汗，赶紧念下一题：
“那么，对方最不喜欢吃的食物是？”
“她不喜欢胡萝卜和洋葱。”
季慕礼再次抢答，语气里带着一丝急于挽回的迫切。他记得每次家里做饭，都会特意交代避开这些。
何乔却轻轻笑了声，那笑声透过麦克风，带着清晰的讽刺：
“我从来不挑食。只是五年前有一次，你带我去应酬，那位王总说，女孩子挑食显得娇气、不懂事。你后来就让唐甜通知厨房，以后都不要做这些了。”
她顿了顿，看向脸色发白的季慕礼：
“你看，你连我的喜好，都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还是为了迎合别人的评价而设定的。”
季慕礼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清楚地意识到，他所以为的“了解”，原来建立在这么可笑的基础上。
【妈呀！窒息！连喜好都被控制！】
【唐甜怎么无处不在？她到底什么角色？】
【季慕礼滚啊！配不上我们乔乔！】
接下来的几个问题，季慕礼几乎全错。而何乔每一次纠正，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这五年婚姻温情脉脉的表皮，露出底下冰冷的控制与扭曲。
季慕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冷静和掌控力，正迅速崩塌。他看着对面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何乔，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的恐慌。
“最后一个问题，”主持人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如果……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最想回到什么时候？”
季慕礼望着何乔，眼中带着最后一点希冀：
“我想回到大学刚认识你的时候，乔乔。那个时候……”
“我不想回到任何时候。”
何乔干脆地打断他。她的目光掠过季慕礼，直视镜头，清晰而坚定：
“过去的每一步，不管对错，都造就了现在的我。我很满意现在的自己，不需要回头。”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季慕礼。
就在直播气氛降到冰点时，一个身影突然从工作人员区冲了出来——是唐甜！
她完全失了平日的得体，头发微乱，眼圈红肿，直冲到季慕礼面前，声音尖利带着哭腔：
“季慕礼！你看着我！你现在后悔了是吗？你想挽回她了是吗？”
她指着何乔，情绪彻底失控：
“那你当初对我说的话都是放屁吗？你说她天真愚蠢好掌控！你说只要我帮你逼走她，让她乖乖听话，等时机成熟你就会离婚娶我！这些都是假的吗？！”
整个直播现场，一片死寂。
所有摄像机都对准了这场突如其来的、赤裸裸的揭露。
唐甜的哭喊通过收音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整个直播间：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帮你盯着她，帮你处理那些想靠近她的男人，甚至帮你试探她！现在她身份曝光了，有钱有势了，你就想一脚把我踢开？季慕礼，你休想！”
季慕礼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厉声喝止：
“唐甜！你胡说八道什么！闭嘴！”
“我闭嘴？我凭什么闭嘴！”
唐甜像是疯了，又哭又笑：
“你敢做不敢当吗？那些事难道不是你默许的吗？那个让她下跪的投资方，不就是你……”
“够了！”
季慕礼猛地抬手，似乎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直播信号在这一刻，被导演组强行切断。
屏幕瞬间黑了下去。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5章
直播信号切断的瞬间，现场像是被抽空了声音。只剩下唐甜停不下来的啜泣，还有季慕礼压抑不住的喘息声。
导演瘫在监视器前的椅子上，脸色灰败，嘴唇动了动：“完了……全完了。”
何乔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膝盖的旧伤让她动作顿了一下，但她的背挺得很直。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唐甜——那姑娘正伸手想去拉季慕礼的袖子，脸白得像纸。最后，她的视线停在季慕礼脸上。他那张一向英俊的脸，此刻因为愤怒和惊慌，有点扭曲。
“看来今天的录制是继续不下去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传进每个人耳朵里。“导演，后面的事，我的律师会联系节目组。”
说完，她在保镖的陪同下转身要走。
“乔乔！”
季慕礼甩开唐甜的手，几步冲到她面前，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你听我解释，唐甜疯了！她在胡说！那些事我根本不知道！”
何乔停下脚步，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像在看一出早就看腻的戏。
“不知道？”
她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季慕礼，都到这一步了，你觉得说谎还有用吗？”
她从手包里拿出一个银色U盘，很薄，在指尖转了一下。
“这里面有几段录音，还有一些转账记录。”
她的目光扫过一旁突然僵住的唐甜，最后落在季慕礼骤然变色的脸上，“都是关于唐秘书怎么‘贴心’地帮我推掉那些好剧本，怎么‘巧妙’地安排那些招黑的商业活动……还有她账户里几笔来自你私人助理的转账，备注写的是‘特殊项目奖金’。”
季慕礼的嘴唇一下子没了血色。
何乔把U盘轻轻放在茶几上。“嗒”的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敲碎了。
“这些我都可以先不提。商业手段嘛，各有各的路数。”
她话锋一转，眼神突然锐利起来，“但有一件事，我必须现在问清楚。”
她向前走了一步。虽然个子没他高，但那气势逼得季慕礼下意识退了半步。
“当年那个逼我下跪的投资方，王建国。”
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冰碴，扎进他耳朵里，“事后不到一周，他的公司就拿到了你们季氏集团一笔救命钱，一下子活过来了。”
季慕礼的瞳孔猛地一缩。
“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何乔又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千钧重量，“还是说，从他对我的刁难，到提出那个侮辱人的要求，再到最后你那笔‘及时雨’的投资——整场戏，都是你季总一手安排的？就为了测试我的‘忠诚’和‘服从’？”
她微微偏过头，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失望。
“你看着你的妻子，为了你那岌岌可危的项目，放弃尊严，给那种人下跪。那个时候，季慕礼，你在想什么？是觉得我果然很爱你，还是满意于自己什么都掌控得住？”
季慕礼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掐住，发不出一点声音。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惨白和惊恐。何乔的眼神告诉他——她不是猜的，她是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这无声的承认，比任何怒吼和辩解都更有力。
旁边的唐甜也止住了哭泣，难以置信地望着季慕礼，像是第一次看清这个人。
何乔得到了答案。
她慢慢直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漠然。
“季慕礼，我们到此为止。”
她没再看他，转身在保镖的簇拥下离开了录制现场，一步也没有回头。
季慕礼僵在原地，像被抽走了魂。耳边是唐甜崩溃的哭喊，还有四周压不住的窃窃私语。
他知道，他失去的，不只是何乔。
他的婚姻，他的名声，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在门关上的那一刻，轰然倒塌。
第6章
何乔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的喧闹像被掐断了电源，瞬间安静。
她坐进车里，车窗外的霓虹灯光一道道滑过脸颊。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哭也不闹，像是终于走完一场漫长的夜路，浑身都松了下来。五年了，那些执著、委屈、不甘，在季慕礼沉默的那一刻，彻底散了。
回到医院顶层的套房，爷爷何靖渊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茶几上放着一份文件。
“都处理完了？”
老爷子放下茶杯，目光扫过来，严厉里透着心疼。
“嗯。”
何乔轻轻应了一声，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把头靠在他肩上。老人的肩膀厚实，让她觉得踏实。
“爷爷，我累了。”
“累了就歇着，天塌下来，有我。”
他拍了拍她的手，把面前的文件推过来。
何乔拿起来，封面几个字很醒目：“乔心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注册资本高得吓人，业务范围从影视制作到艺人经纪、新媒体运营，全都涵盖了。
“这是……”
“你的新公司。”
老爷子语气很淡，却不容反驳，“我何靖渊的孙女，不能白白受委屈。你想继续演戏，我捧你；你想做幕后，这里就是你的地盘。名字我随便起的，不喜欢就换。”
何乔捏着那份文件，指尖有点发烫。这才是毫无保留的支撑。
“我喜欢，就叫乔心。”
她握紧了纸张，心底有什么重新长了出来。以何乔的心，重新活一次。
接下来几天，网上炸了。
#季慕礼操控妻子#、#唐甜自爆小三#、#何乔下跪真相#，热搜一个接一个爆。季氏股价连续跌停，合作方纷纷解约。唐甜被公司火速开除，名声臭了。
季慕礼拼命联系何乔，电话、消息全都石沉大海。他跑到医院，被保镖拦在楼下；找到何家老宅，连门都靠不近。何乔就像从他世界里彻底蒸发了一样。
一周后，何乔的代理律师带着离婚协议，出现在他面前。
条款很清楚：解除婚姻，何乔不分共同财产，季慕礼必须同意她与星慕娱乐解约，放弃追讨所谓“违约金”。
这等于否定了季慕礼五年里对她所有的“塑造”和“投入”。
季慕礼看着协议，手指发抖。他知道，这是何乔最后的温柔，也是最狠的报复——她什么都不要，包括那段婚姻。
“如果我……不签呢？”
他嗓子哑了，还在挣扎。
律师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季先生，如果您不同意协议离婚，我们将向法院提起诉讼，同时以恶意欺诈、精神控制等理由，对您和星慕娱乐提起连带诉讼。到时候，您面对的不只是舆论。”
季慕礼瘫在椅子上，最后一点力气也被抽走了。他毫不怀疑何家能做到。
他拿起笔，签下了名字。笔尖划破纸，也划断了他和何乔之间最后一点联系。
一年后，法国戛纳。
电影宫外红毯上星光熠熠，镜头闪烁。何乔一身正红色长裙，妆容精致，气场全开，挽着一位国际导演的手臂，从容走在灯光下。
她凭借在新片《涅槃》里的表演，拿到了本届电影节最佳女演员提名。虽然没拿到奖，但作为新人，能站在这里，已经是一种肯定。
采访区，话筒纷纷递到她面前。
“何乔小姐，第一次入围国际A类电影节，感觉怎么样？”
“何小姐，听说您成立了个人公司，未来会转向幕后吗？”
“能谈谈过去一年的心路历程吗？”
何乔微笑回应，态度从容。直到一个有点刺耳的问题抛出来：
“何小姐，有传言说您能这么快翻身，和您的家庭背景分不开，您怎么看？”
现场静了一下。
何乔看向那个记者，忽然笑了，眼神清亮：
“我从不否认家庭给我的支撑，它让我有勇气对不喜欢的事说‘不’。但今天站在这里，靠的是我自己的努力，和观众对我的认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镜头，像穿过时光，看到了一些人。
“当然，我也确实要感谢一些人。那些曾经的挫折和背叛，让我更快地成长，让我明白——女人最终的归宿，永远是自己强大的内心，和不依附任何人的能力。”
这句话随着直播，传遍了世界。
某个廉价出租屋里，唐甜盯着小小的笔记本屏幕，猛地合上了页面，脸色发青。
灯光昏暗的酒吧角落，季慕礼胡子拉碴，仰头灌下一大口烈酒。屏幕上何乔自信明亮的笑容，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上。
他失去她了。
永远地，失去了那个曾经满眼都是他的女孩。
也失去了那个本可以与他并肩、俯瞰世界的何家大小姐。
他看着她站在世界的聚光灯下，轻声对着镜头，也像是对过去那个卑微的自己，完成了最后的告别：
“感谢所有经历，成就了今天的我。”
第7章
季慕礼灌下一口烈酒，喉咙火烧一样，心里却空得发慌。电脑屏幕上，何乔正站在国际颁奖礼的中央，笑容明亮，整个人像在发光。而他呢？只能缩在这间灯光昏沉的酒吧角落，陪着失败和悔恨，一口一口往下咽。
季家在他手里栽了大跟头，没倒，但也从顶尖的位置上掉了下来。以前那些称兄道弟的伙伴，现在连电话都不接了。唐甜在那场直播闹剧后人就消失了，留下个烂摊子和一堆看笑话的眼神。
他不是没试过爬起来。可何乔留下的阴影太重，何家随后几次不着痕迹的商业敲打，更让他寸步难行。他现在才真正懂了何家老爷子当初那句话——“零花钱都不止这个数”。那不是炫耀，是陈述一个他根本够不着的事实。
才一年。一年前他还是风头正劲的季总，现在镜子里的人，眼角眉梢都挂着落魄。
他“啪”地合上电脑，起身时晃了一下。推开酒吧的门，初冬的冷风像刀子刮在脸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抬头，竟站在了“乔心文化”的写字楼下。
大厦很高，在夜里通体明亮，尤其顶楼那片灯光，亮得晃眼。财经杂志说，何家这位大小姐不是玩票，公司做的网剧、综艺都爆了，签的新人也红了。
他仰着头，看得脖子发酸，像在看一个永远够不着的梦。
旋转门动了。
一行人走出来，中间那个穿着黑色长大衣，围巾松松挽着，头发利落挽起的，正是何乔。她微微侧头听着助理说话，偶尔点下头，简短交代几句。
路灯的光晕罩在她身上，沉静，从容。和一年前那个在别墅里被他指责、被他忽略、甚至被他轻易放弃的女孩，判若两人。
季慕礼脚底像被钉住了，想躲，却没动。
何乔像是感觉到视线，目光转了过来。看到他时，她眼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平静，像看见路边一棵不认识的树。
她没躲，也没刻意靠近，只对助理低声说了句什么，便独自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高跟鞋敲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声一声，格外清楚。
季慕礼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猛撞，喉咙发干，准备了无数遍的话在嘴里打转，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她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带着点审视，但没有恨，也没有怨，就像看一个……有点面熟的陌生人。
「好久不见。」
她先开口，声音很平，听不出起伏。
「好…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干得发哑，眼睛却不受控制地贪看着她的脸，想找出一点过去的痕迹，
「乔乔，你……你过得很好。」
「嗯，还行。」
她淡淡应着，视线扫过他起皱的大衣领口和没刮干净的胡茬，
「你呢？」
我不好。没有你，我什么都完了。
这句话在心里翻滚，冲到嘴边，却变成了：
「……还凑合。」
何乔点了点头，好像他的答案并不重要。一阵冷风卷过，她抬手拢了拢大衣领口。
「听说你公司最近不太顺。」
她忽然说。
季慕礼猛地抬头，眼里那点微弱的火苗闪了一下。她……还关心他？
何乔看着他眼里那点光，嘴角很轻地弯了一下，笑容很淡，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疏离。
「别多想。商场就是这样，起起落落。」
她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
「以季总的能力，放下些不必要的执着，踏踏实实从头做起，未必没有机会。」
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把他刚刚腾起的那点火星彻底浇灭了。她不是在关心他，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甚至带着点前辈对后辈的……点拨。
季慕礼脸上火辣辣的，难堪得说不出话。
「我……」
他还想挣扎着说点什么。
「不早了，我还有个会。」
何乔打断了他，礼貌又疏远地笑了笑，
「保重。」
说完，她没再停留，转身走向路边那辆黑色轿车。助理拉开车门，她弯腰坐进去，全程没有回头。
车子平稳地滑入车道，尾灯在夜色里闪了闪，不见了。
季慕礼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街口。冬夜的冷风穿透薄薄的外套，刺进骨头缝里。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他失去的，不光是何乔那份感情，更是那个曾经有可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互相照亮的人。是他自己，亲手把她推开了，推到了一个他再也追不上的高度。
他慢慢低下头，看着地上自己被路灯拉得又长又扭曲的影子，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原来有的错，一旦犯了，就再也回不了头。
有的人，一旦丢了，就是一辈子。
第8章
车子平稳行驶，窗外的霓虹划过，像给这座城市描了层金边。
何乔靠在座椅里，闭着眼。刚才见到季慕礼，心里不是没动静，但那感觉更像翻出一件旧衣服——有点唏嘘，但早不疼了。一年，足够她把那段充满压抑、控制和背叛的婚姻彻底埋进土里，也把曾经那个卑微、迷茫的自己，重新捏了个形状。
她睁开眼，看向窗外。一年前，她就是从这里狼狈离开的，带着一身伤和一颗碎透的心。现在，她回来了，身份是“乔心文化”的创始人，脊梁是直的。
手机震了一下，爷爷发来消息，提醒她明天家庭聚餐。字里行间透着老小孩的期待。她回了个“好”，嘴角不自觉扬了扬。家的温度，是她最硬的底气。
她也想到公司里那群年轻人，他们喊她“乔总”时，眼里是有光的。她不再是谁需要“教”、谁需要“定义”的何乔，她是能创造价值、也能点亮别人的何乔。
车停进高档公寓的地库。何乔独自坐上电梯，直达顶层。这房子是她自己买的，视野开阔，装修照她的意思来——简洁，利落，有力量。
她走到整面落地窗前，脚下是城市的灯火，一片一片，像星星洒在了地上。每一盏灯后面，大概都藏着一个故事吧，有笑，有泪，有挣扎，也有盼头。
她想起大学第一次见季慕礼，他帮她拎行李，阳光下整个人像在发光。她想起婚后那些被他打压、说教的日子，自己一次次退让、沉默，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她想起车祸瞬间他本能的选择，唐甜歇斯底里的揭露，还有签离婚协议时，那份彻底的解脱……
一幕一幕，像老电影在脑子里过。
还痛吗？好像不痛了。遗憾吗？或许有一点，是为那个曾经掏心掏肺的自己。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终于有勇气挣脱，庆幸走丢之后，还能找回来。
她拿起茶几上“乔心文化”的铭牌，金属冰凉，握在手里格外清醒。
爱情或许曾是她的一切，但绝不是她人生的终点。她可以是某个人的妻子，但她首先，得是何乔。
未来的路还长，未知还多。但她不怕了。她知道，不管前面是什么，她都有能力去面对，去选择，去亲手打造自己的人生。
何乔深吸一口气，把铭牌紧紧攥在手心，目光定定地望向窗外的夜。
玻璃上，清清楚楚映出她现在的样子——独立，自信，眼里有光。
她对着里面的自己，也对着全新的未来，轻声说，语气平静，却带着劲儿：
“原来，挣脱了枷锁，呼吸到的空气，才是甜的。”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