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这么晚还没回家啊？"货主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十分。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将最后一箱货物搬下车。今天这单货特别重，从下午六点一直搬到现在，腰都快断了。
"没办法，家里等着用钱呢。"我拍了拍满是灰尘的双手，心里盘算着今天的收入。
货主递给我一瓶水，同情地说道："你们这行真不容易，这么晚了还要往家赶。"
我喝了一口水，看了看夜色中的城市。霓虹灯还在闪烁，但街道上已经冷清了许多。
"习惯了，老婆孩子还在家等着我呢。"我收起手机，刚才李红又发来微信问我什么时候到家。
01
我启动了那辆陪伴我三年的小货车，发动机发出熟悉的轰鸣声。车里播放着收音机的深夜节目，主持人正在播放着舒缓的音乐。
"各位夜归的朋友们，现在是凌晨零点十五分，为大家送上一首《回家》。"主持人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暖。
我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看见自己疲惫的脸庞。四十二岁的年纪，为了生计每天都要工作到这么晚。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妻子李红发来的消息："路上小心，我给你热了饭菜。"
看到这条消息，我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虽然生活艰辛，但至少还有家人的关怀。
我回复了一个"马上到家"的消息，然后将手机放在副驾驶座上。从这里到家里，正常情况下需要四十分钟的车程。
路上的车辆已经很少了，偶尔有几辆出租车匆匆驶过。我加快了一点速度，想要早点回到温暖的家。
经过市区的主干道后，前方就是那段著名的盘山公路。这是回家的必经之路，白天风景很美，但夜晚却显得有些阴森。
"希望今晚能顺利通过。"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因为这段山路总是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车子开始爬坡，路两边是茂密的树林。月光透过树枝洒在路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我打开了车窗，想让夜风吹走一天的疲惫。山里的空气确实比城里清新多了，带着淡淡的松树香味。
收音机里的音乐还在继续，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深夜的山路总是让人产生莫名的恐惧感。
前方的路灯显得昏黄而稀少，每隔几百米才有一盏。车灯照射的范围有限，更远的地方就是一片漆黑。
我握紧了方向盘，提醒自己要集中精力。这段山路虽然不算太险，但夜晚行驶还是需要格外小心。
"快到家了，坚持一下。"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脚下不由得又加了一点油门。
02
车子继续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我注意到路边出现了一块路牌："前方急弯，请减速慢行。"
这块路牌我见过很多次，每次经过这里都会看到。按照正常的路线，再过十分钟就能走出这段山路了。
突然，我发现前方又出现了同样的路牌。我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怎么又是这块牌子？"我减慢了车速，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路两边的树木形状、路面的弯曲程度，甚至连那盏昏黄的路灯，都和刚才经过的地方一模一样。
我看了看仪表盘上的时钟，已经凌晨十二点四十分了。按理说，我应该早就走出这段山路了。
心里开始有些不安，我拿起手机想要确认一下位置。但手机屏幕显示"无服务"，GPS也无法定位。
"一定是山里信号不好。"我安慰自己，继续向前开。
又过了几分钟，我再次看到了那块熟悉的路牌。这一次，我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我停下车，打开双闪灯，走下车查看周围的情况。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除了我的车子，路上空无一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站在路边，感觉后背发凉。
回到车里，我尝试换个方向开。但无论怎么开，总是会回到这个相同的地点。
收音机里的节目还在继续，但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不清。我调了调频道，但始终找不到清晰的信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已经在这段路上转了快一个小时了。油箱里的汽油在不断消耗，而我却始终无法离开这里。
恐惧开始在心中蔓延，我想起了老一辈人经常说的"鬼打墙"。
"不可能的，这个时代哪里还有这种事情。"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手心已经开始出汗。
我决定再试一次，这一次我要特别注意每一个细节。也许是自己太疲惫了，产生了错觉。
03
我重新启动车子，这次特别留意路边的每一个标志。第一个弯道后是一棵被雷劈过的枯树，第二个弯道旁有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
开了大约五分钟后，我又看到了那块路牌。接下来应该是枯树，然后是怪石。
果然，一切都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我真的在同一段路上反复行驶。
"这不科学啊。"我停下车，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希望能从噩梦中醒来。
但疼痛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真的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我想起了同行王师傅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小张啊，跑夜车的人总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如果真遇到了，千万别慌，冷静下来想办法。"
"王师傅说过什么来着？"我努力回想着他的话。
"遇到鬼打墙，千万别硬冲，要学会观察，找出问题所在。"王师傅的话在我脑海中回响。
我重新审视着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出什么异常之处。树木、石头、路牌，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突然，我注意到路边有一个小小的反光点。我下车走过去仔细查看，发现是一面小镜子。
镜子很小，大概只有手掌那么大，被人用铁丝固定在一棵树上。镜子的角度很奇特，正好能反射来往车辆的灯光。
"这是什么意思？"我摸着镜子，感觉它的表面很光滑，像是新装上去的。
我想起了一些民间传说，说镜子有驱邪的作用。但这面镜子的位置很奇怪，不像是用来驱邪的。
我决定把镜子取下来看看会发生什么。铁丝很容易就解开了，镜子落在我手中。
就在镜子离开树的那一刻，我感觉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树叶的沙沙声似乎变得更加清晰，空气中的味道也有所不同。
我拿着镜子回到车里，重新启动车子。这一次，我没有再看到那块重复出现的路牌。
04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我紧紧握着那面小镜子。路况开始发生变化，我看到了不同的路标和景色。
"看来问题就出在那面镜子上。"我心里暗自庆幸，总算找到了脱困的方法。
但我的好奇心被完全激发了。这面镜子到底是谁放在那里的？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我想起了一些关于"鬼打墙"的解释，有人说是磁场异常造成的，有人说是心理暗示的结果。但这面镜子的存在，让整个事件变得更加神秘。
正当我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在这深山老林的半夜，居然有人在路边走动。
我减慢车速，打开远光灯。那是一个年约六七十岁的老人，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背着一个小包裹。
"这么晚了，老人家怎么会一个人在山里？"我有些担心，决定停车询问一下。
老人听到车声，转过身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异常苍白，但眼神却很清澈。
我摇下车窗，问道："老人家，这么晚了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需要帮忙吗？"
老人走近车子，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然后说："小伙子，你刚才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的话让我一惊。这个陌生的老人怎么知道我遇到了异常情况？
"您怎么知道的？"我有些戒备地问道。
老人笑了笑，说："这段路我走了几十年了，经常有人遇到你这样的情况。你手里拿的是不是一面镜子？"
我更加惊讶了，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的镜子。"您都知道？"
"那面镜子是我放的。"老人平静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我彻底愣住了。这个老人居然是始作俑者？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既困惑又有些愤怒。
老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指了指车子的副驾驶座。"小伙子，能让我上车吗？我慢慢跟你解释。"
虽然心中还有疑虑，但我还是打开了车门。这个老人给我的感觉并不像坏人，而且我确实想知道真相。
05
老人上车后，车里顿时安静了许多。他系好安全带，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老人和蔼地问道。
"我叫张强。"我一边开车一边回答，心里还是充满了好奇和不解。
"张强，好名字。"老人点了点头，"你知道这段山路以前发生过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虽然经常经过这里，但从来没有了解过这里的历史。
"十年前，这里发生过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老人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一个年轻的司机，和你差不多大，也是深夜回家。"
"然后呢？"我感觉这个故事和我的经历有某种联系。
"他开得太快了，在那个急弯处没有减速，直接冲下了山谷。"老人指了指我们刚才经过的地方，"那个司机当场就死了，还有车上的乘客，一个才三岁的孩子。"
我心里一沉，想象着那个惨烈的场景。
"从那以后，经常有司机在这段路上遇到奇怪的事情。有人说是那个死去的司机不甘心，在这里作怪。"老人继续说道。
"所以您就放了那面镜子？"我开始理解老人的用意了。
"是的，我想了一个办法。"老人拿出一本旧的笔记本，"我在这里观察了很长时间，发现那些遇到'鬼打墙'的司机，都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共同点？"我好奇地问。
"他们都很疲惫，而且开得很快。"老人翻开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数据，"疲劳驾驶会让人产生错觉，再加上这段路的特殊地形，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我今天也是非常疲惫，而且为了早点回家，开得比较快。
"那面镜子的作用是什么？"我还是不太明白镜子的原理。
老人微笑着说："镜子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关键是它能让司机停下来，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您的意思是说，'鬼打墙'其实是心理错觉？"我开始明白了老人的用意。
"大部分情况下是这样的。"老人合上笔记本，"当人过度疲劳时，大脑会出现短暂的混乱，把相似的场景当作同一个地方。"
我回想着刚才的经历，确实有这种可能。当时我非常疲惫，而且注意力不够集中。
"但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呢？"我还是有些不理解，"您可以直接设个警示牌啊。"
老人摇了摇头："普通的警示牌没有用，疲劳的司机根本不会注意。只有遇到了真正奇异的事情，他们才会停下来仔细思考。"
06
"您真的很用心良苦。"我由衷地感叹道，对这个素不相识的老人产生了敬意。
"我也是个老司机，知道疲劳驾驶的危害。"老人看着窗外的夜色，"我不希望再有人在这里出事故。"
"那您为什么要在深夜一个人走在这里？"我还有一个疑问。
"我每个月都会来检查一下那面镜子，看看有没有被人破坏。"老人解释道，"今晚正好遇到了你。"
我们的车子已经完全驶出了山路，前方出现了熟悉的城市灯光。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安全感。
"张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老人转过身来看着我，"今晚的经历，对你有什么启发吗？"
我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我觉得以后应该更注意休息，不要疲劳驾驶。而且要学会在遇到问题时冷静分析，而不是被恐惧支配。"
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很聪明，能从这次经历中学到东西。"
"老人家，我能问问您的名字吗？"我想记住这个帮助过我的人。
"我姓陈，叫我陈爷爷就行。"老人笑着说，"你住在哪里？我可以在路上下车。"
我告诉了他我的住址，正好路过老人家的方向。在路上，我们又聊了很多关于开车和生活的话题。
陈爷爷告诉我，他年轻时也是个货车司机，跑了三十多年的长途。退休后，他就住在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里，经常会关注这条路的交通安全。
"生活不容易，但安全最重要。"陈爷爷在下车前对我说，"记住，再忙也要保证充足的休息，家人在等着你平安回家。"
07
送别了陈爷爷，我继续向家的方向开去。心情比出发时要复杂得多，但也更加踏实。
今晚的经历让我意识到，原来传说中的"鬼打墙"还有这样的真相。陈爷爷的做法虽然看起来有些奇怪，但确实起到了保护司机的作用。
我想起陈爷爷临下车时塞给我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令人震惊的秘密："其实那个十年前出事故的司机...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李红还没有睡，坐在沙发上等我。
"怎么这么晚？路上没出什么事吧？"她关切地问道，同时起身去厨房热饭菜。
"遇到了一点小状况，不过已经解决了。"我没有详细说今晚的经历，怕她担心。
吃着热腾腾的饭菜，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今晚的经历让我更加珍惜眼前的平凡生活。
"老公，你最近太辛苦了，要不我们商量一下，能不能少接一些夜班的活？"李红坐在我身边，眼中满是心疼。
"嗯，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我握住她的手，"安全确实比什么都重要。"
我决定从明天开始，要合理安排工作时间，不能再像今天这样疲劳驾驶了。
08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李红已经上班去了，给我留了纸条："饭菜在冰箱里，记得热一下再吃。"
我拿出手机，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同行们打来的。我回拨了王师傅的电话。
"小张，昨晚你走的那条山路有人出事了吗？早上听说有交警在那里调查什么。"王师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心。
"没有出事，可能是例行检查吧。"我想起了陈爷爷，也许是有人举报了镜子的事情。
"那就好，那条路夜里确实不太好走。对了，你知道吗？那条路十年前出过大事故。"
"我听说了，是个司机连人带车冲下了山谷。"我假装刚知道这件事。
"不止这些呢。"王师傅压低了声音，"我听老司机说，那个出事的司机姓张，也是跑货运的，和你同名同姓呢。"
我心里一震，想起了陈爷爷给我的那张纸条。我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上面的内容。
"王师傅，那个司机叫什么名字？"我试探着问道。
"好像也叫张强，年纪和你差不多。当时他老婆还怀着孕呢，那场事故真是毁了一个家庭。"
我的手开始颤抖，从口袋里掏出陈爷爷给我的纸条。纸条上的内容让我目瞪口呆：
"其实那个十年前出事故的司机就叫张强，和你同名同姓。他也是深夜从那个地方经过，也是疲劳驾驶。
我设置那面镜子，就是希望不要再有人重蹈覆辙。
你能平安脱险，说明你比他更冷静，更理智。珍惜生命，珍惜家庭。——陈老"
我坐在椅子上，久久说不出话来。原来昨晚的"鬼打墙"背后，还有这样一个悲伤的故事。
09
我拿着纸条，想起昨晚的种种细节。也许真的有某种力量在保护着我，让我遇到了陈爷爷。
当天下午，我开车再次来到那段山路。白天的山路看起来和普通的公路没什么区别，很难想象昨晚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找到了那棵固定镜子的树，镜子已经不在了。也许是被交警取走了，也许是陈爷爷自己收回了。
在那个地方，我下车站了很久。想象着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另一个张强是怎样在这里失去了生命。
我在心里默默地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同名者说："兄弟，我会记住你的教训，不会重蹈你的覆辙。"
从那以后，我彻底改变了工作方式。不再接深夜的长途运输，尽量在天黑前完成工作。即使收入有所减少，但安全和健康更重要。
李红对我的改变很支持，她说："钱少挣点没关系，平安回家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把昨晚的经历告诉了其他司机朋友们，提醒他们注意疲劳驾驶的危险。虽然有人不相信"鬼打墙"的故事，但大家都认同安全驾驶的重要性。
10
一个月后，我再次在报纸上看到了关于那条山路的报道。原来陈爷爷的真实身份是一位退休的交通安全工程师，他在那里设置的不只有镜子，还有其他一些安全提示装置。
当地交通部门了解情况后，不但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反而聘请他担任交通安全顾问，正式在那段危险路段设置了更多的安全设施。
我很想再见见陈爷爷，感谢他对我的帮助。但当我找到他住的村子时，村民告诉我，陈爷爷已经搬到城里的女儿家住了。
"陈老头是个好人啊，这些年没少为那条路操心。"村支书对我说，"他说不希望再有年轻人在那里出事故。"
我在村子里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希望有机会能再见到陈爷爷。
回家的路上，我又一次经过那段山路。现在这里已经安装了更亮的路灯，增设了反光标志，还有明确的限速提示。
我相信，不会再有人在这里遭遇"鬼打墙"了。
当天晚上，李红告诉我一个好消息："老公，我怀孕了。"
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紧紧抱住了她。想起那个十年前去世的张强，他的孩子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而我，因为那次神奇的经历，能够平安地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我们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李红靠在我的肩膀上问道。
"如果是男孩，就叫张平安吧。"我摸着她的肚子，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平平安安，是我们最大的幸福。"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又开车经过那段山路，在路边遇到了一个年轻的司机，他看起来很疲惫，正准备继续赶夜路。
我在梦中对他说："兄弟，累了就休息一下吧，安全比什么都重要。"那个司机冲我笑了笑，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醒来后，我知道那个人就是十年前去世的张强。也许他真的在那条路上守护着后来的司机们，不希望悲剧重演。
从此以后，每当我经过那段山路时，都会在心里默默地感谢那两个人：一个是用生命给我们上了一课的张强，另一个是用智慧保护我们的陈爷爷。
现在，每当有新司机问我夜路驾驶的经验时，我都会告诉他们这个故事。不是为了吓唬他们，而是希望他们明白：在这个行业里，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世界上也许真的没有鬼，但疲劳驾驶的危险却是实实在在的。那晚的"鬼打墙"经历，让我学会了敬畏生命，珍惜平凡而珍贵的每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