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夏，罗马尼亚边境线上的晨雾中，一群士兵正围着台锈迹斑斑的捷克造坦克打转。
坦克履带上沾满泥浆，发动机盖半开着，几个机械师正愁眉苦脸地往里张望。
"又坏了？"留着八字胡的连长踱步过来，军靴踢到了一块松动的装甲板，发出哐当的响声。"报告长官，水箱漏了。"机械师擦了把脸上的油污，"这老家伙跑不过二十公里就得趴窝。"
这就是罗马尼亚第三集团军的真实写照。当希特勒的闪电战横扫苏联时，这支号称"巴尔干铁拳"的部队却连像样的装备都凑不齐。士兵们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扛着一战时期的老式步枪，最先进的武器是几辆连苏联T-34坦克装甲都打不穿的轻型坦克。
但初期的胜利冲昏了所有人的头脑。敖德萨战役中，罗马尼亚人用人海战术硬生生啃下了这座黑海要塞。城里每一条街道都洒满了鲜血，士兵们踩着战友的尸体前进。后方报纸把这场胜利吹上了天，却只字不提八万人的伤亡数字。有个幸存的老兵后来回忆说："我们就像赌场的赌徒，赢了一小把就以为能赢走整个赌场。"
转折发生在斯大林格勒。那年冬天特别冷，罗马尼亚士兵蜷缩在单薄的战壕里，冻得嘴唇发紫。他们的防线像条破旧的裤腰带，松松垮垮地挂在德军南翼。苏军的坦克群冲过来时，这些饥寒交迫的士兵连像样的反坦克武器都没有。"我们的炮弹打在T-34上就跟挠痒痒似的。"一个炮兵班长在日记里写道。当天下午，他的炮位就被苏军坦克碾成了废铁。
这场溃败来得太快，十一万人的部队说没就没了。战壕里到处是举手投降的罗马尼亚士兵，有些人甚至主动帮苏军指认德军阵地。在布加勒斯特的统帅部里，将军们盯着地图上那个巨大的缺口，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有个参谋私下嘀咕："我们这是在拿人命给德国佬垫背啊。"
时间来到1944年8月，苏军的钢铁洪流已经逼到罗马尼亚家门口。雅西-基什尼奥夫战役打响了，但这回罗马尼亚人学乖了。整团整师的士兵调转枪口，有些部队还没等苏军进攻就先把德国顾问捆了起来。在皇宫里，年轻的米哈伊国王做出了那个改变历史走向的决定——他干净利落地推翻了亲德政府，转身就向德国宣战。
不过总有些死硬派不愿回头。在柏林郊外的阵地上，穿着德军制服的罗马尼亚士兵正在挖战壕。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再也回不了家乡，但依然固执地相信着什么。"我们不是叛徒，"一个满脸硝烟的老兵对战友说，"只是选错了盟友。"话音刚落，苏军的炮弹就在不远处炸开了花。
如今在布加勒斯特的军事博物馆里，那些锈蚀的武器静静躺在玻璃柜中。有位满头银发的老者常来这里，他是当年那支装甲师的最后一名幸存者。"知道我们为什么输吗？"老人摸着展柜里的坦克模型，手指微微发抖，"因为我们总想着跟老虎分肉吃。"
这话说得真对。在这场强者的游戏中，小国永远是最先被牺牲的棋子。就像现在某些跟着大国屁股后面转的小国，历史总是用不同的演员，上演着相似的悲剧。你说，要是当年罗马尼亚人能早点明白这个道理，那八十万条鲜活的生命，是不是就能躲过那场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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